林礪儒:“毀家興學”為教育
林礪儒(1889-1977),著名教育家,歷任北京高師附中主任(即校長)、中山大學教授兼教務長、廣州師范學校校長、勷勤大學教務長兼教育學院院長、廣東省立教育學院院長、廣東省立文理學院院長、北京師范大學校長、中央教育部副部長等。他那精湛的教育理論,豐富的教育實踐,對我國現代中學教育、師范教育產生了深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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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10月16日,這一天,是科學家錢學森榮耀的日子。國務院、中央軍委決定授予錢學森“國家杰出貢獻科學家”榮譽稱號和一級英雄模范獎章。授獎儀式上,錢學森說,“我還非常懷念我的母校北京師大附中,我從1923年到1929年在北京師大附中念書”“在那樣一種艱難困苦的年代,辦學真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北京師大附中當時的校長(那時稱主任)林礪儒先生卻把師大附中辦成了一流的學校,真是了不起。我今天說了,恐怕諸位還不相信”“高中畢業時,理科的課程已經學到了我們現在大學二年級了。所以北京師大附中在那個時候辦得那樣好,我是很懷念的”……一個享譽世界的科學家,在接受榮譽的時候,懷念的居然是中學生活和中學校長,這令我們感到好奇。
但是,當我們看見林礪儒這三個字時,就明白錢老的懷念是多么真誠。
錢學森比較幸運,他在北京高等師范大學(現在的北師大)附屬中學讀書的幾年時間里,校長一直是林礪儒,沒有換過人。
就在錢學森入學北師大附中的前一年,也就是1922年,時年33歲的林礪儒,在北師大任倫理學和教育學教授的同時,出任附屬中學的主任。在就職講話中,他說:“我認定理想的中等教育,是全人格的教育,決非何種職業之準備。要全人格的陶冶受得圓滿,那么將來個性的分化才算是自然的。”因此,“中等教育的任務就是引導少年人格之放射線到各方面去”。我們如今提的“全人教育”,民國前輩在100年前已經有了深刻的思考。
擁有先進的教育理念還不足以辦一所好學校,必須有良好的師資。林礪儒對教師的選聘慎之又慎。其中,聘請石評梅到校任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當時附中開設了女子部,林礪儒欲得一賢才女子以任指導而未成。“要德性、技術、才干并重”,談何容易?
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校長許壽裳向林礪儒推薦了石評梅。巧合的是,林礪儒曾在北京女高師體育系講授教育學,石評梅是這個系的學生。
在教學中林礪儒了解到,石評梅的教育學成績不佳,好在比較有主見,也有從事文學創作的天賦。許壽裳風趣地說:“我本來要她在校服務,不過看在你去年替本校效勞過的分上,就讓你請去吧。”林礪儒親自與石評梅面談,覺得滿意后才將她聘為附中女子部學級主任、體育教師。
除了石評梅之外,還有對錢學森影響深遠的董魯安等一大批專家學者在校任教。
還有一個在現代教育史上影響深遠的事情,也可見證林礪儒任校長時的附中教師水平之高。1922年,附中率先實行“六三三”新學制改革,林礪儒到任后就開始全校試行,次年2月,中華教育改進社中等教育委員會在北師大附中集會,將附中新學制改革方案略加修訂。同年,全國教育委員會聯合會據此擬定中學課程標準綱要。有意思的是,1922年至1928年,政府未曾頒布正式的中學課程標準,但由于全國教育委員會聯合會的權威性以及該課程綱要與“新學制”的連帶關系,所以全國各地中學基本都以該課程標準為依據——也就是說,林礪儒帶領的這所學校,制定出了全國的課程標準綱要。
作為校長的林礪儒,也奮斗在教育一線,講授倫理學。他明白身教重于言傳。林礪儒一生熱心教育,用“毀家興學”來說似乎也不為過。那時學校經費匱乏,常常半年得不到一文錢,林礪儒兩次返鄉,售賣家中田產房屋,以維持附中教學工作。“使我們這些青少年學生免于鳥獸散而流竄各地。”有學生撰文表示。這樣的教育,比幾堂課來得更加深沉。
8年后,林礪儒離開了北師大附中,后來輾轉中山大學出任教務長,講授師范教育和教學法,又兼任廣州師范學校校長,籌辦勷勤大學,直至回到北師大出任校長,再到教育部任職。他在師范教育方面,培養了大批人才。但是,任了8年北師大附中校長的光輝,依舊在灰蒙塵封的歷史中顯得那樣耀眼。
時間走到1977年,林礪儒以88歲高齡辭世,家人在他的筆記本上發現了14個字:服官自笑立仗馬,遺稿尚無封禪詩。他謙虛地表示,做官就像儀仗隊里的馬,徒作形式而已。后一句是說,慶幸自己沒有像司馬相如那樣,死后不會有人從家中發現極盡諂媚之語來歌頌漢武功德和封禪的“遺稿”。這14個字還有一個題目:自擬挽聯。底下還有一個日期:1973年10月15日。
就在錢學森接受勛章14年后的2005年,面對來看望自己的國家領導人,錢學森不無感慨地說,“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杰出的人才”……字里行間,話里話外,除了對國家與民族的期待,還暗含溫柔敦厚的批評,我們依舊看得到他深沉懷念給予他智慧的母校和給過他深刻影響的校長——林礪儒。
(作者匡雙林系浙江省溫州道爾頓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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